“赤于楓”是烏桕在深秋初冬的一個(gè)局部景象，烏桕天生一身層層疊疊的菱狀卵形變色葉，這些變色天后變出的顏色遠(yuǎn)不止“赤”色。春天嫩紅，夏天碧綠，秋天迎來黃紅暖色系，同時(shí)混雜著嫩黃、金黃、橙黃、火紅、褐紅、深紅，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好一棵色彩斑斕的樹。李漁《閑情偶寄》里說“楓之丹，桕之赤，皆為秋色之濃”，一個(gè)“濃”道出了烏桕的無限風(fēng)光，一身色彩斑斕的風(fēng)頭超過了銀杏的金黃，蓋過了雞爪槭的火紅，越過了蠟梅的紅褐。如果說春夏的烏桕安靜內(nèi)斂，那秋天的烏桕就是熱情奔放，如梵高的《向日葵》，自我陶醉于不斷變色中。

烏桕的五彩斑斕還包括白色。周作人有名的《兩株樹》的其中一株就是烏桕，“桕樹的特色在葉，第二在實(shí)”，“實(shí)”是烏桕的果實(shí)，也就是又圓又白的烏桕籽。烏桕結(jié)蒴果，成熟后與山茶籽、芝麻一樣，黑色的外殼會(huì)自然崩裂開來。蒴果裂開后露出的烏桕籽外形像大粒的薏米，與薏米不同的是，烏桕籽表面包裹著一層白色的桕蠟。烏桕蒴果在樹上裂開還沒掉落之前，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如滿天星閃爍的小碎花。古人云“偶看桕樹梢頭白，疑是江梅小著花”，郁達(dá)夫《江南的冬景》也說“象錢塘江兩岸的烏桕樹，則紅葉落后，還有雪白的桕籽著在枝頭，一點(diǎn)—叢，用照相機(jī)照將出來，可以亂梅花之真”，都用梅花形容這白色的顆粒。

雖說烏桕好看，但種植面積遠(yuǎn)不及紅楓和雞爪槭，甚至不如名貴的銀杏，杭州保俶北路有一段2公里的行道樹都是烏桕，大約是我見過成規(guī)模的烏桕群了。每次路過，看著車窗外五彩斑斕的烏桕葉和顆粒飽滿的烏桕籽在陽光下閃爍，就有種下車撿拾烏桕籽的沖動(dòng)。魯迅《好的故事》回憶：“我仿佛記得曾坐小船經(jīng)過山陰的道，兩岸邊的烏桕，新禾，野花，雞，狗，叢樹和枯樹，茅屋，塔，伽藍(lán)，農(nóng)夫和村婦，村女，曬著的衣裳，和尚，蓑笠，天，云，竹，......都倒影在澄碧的小河中，隨著每一打槳，各各夾帶了閃爍的日光，并水里的萍藻游魚，一同蕩漾?！焙汪斞覆灰粯樱业臑蹊瓴⒎鞘幯谒?，而是帶著五彩斑斕的“撿籽換錢再換香皂”的夢(mèng)，從童年蕩漾到現(xiàn)在。